一、桂山訪友
“本是山中一草民,白云深處且安身。閑時好把村笛弄,半曲俚歌忘俗塵?!?/p>
在蔣小友諸多的絕句中,我最喜歡的是他的這首《自嘲》。
按理說,蔣小友是不該只是“山中一草民”的。
八年前的孟春,我和一攤子驢友游歷了新寧縣巡田鄉(xiāng)桂山村的櫻花谷,認(rèn)識了桂山村秘書蔣國志,感受了他的熱情好客,品嘗了他的土雞土鴨。寫了一篇《桂山賞櫻》,幾天后,本縣的《崀山》內(nèi)刊和《邵陽日報》都登了出來。很奇巧的事,這之后我每寫桂山的文章,縣里和市里的媒體都發(fā)了出來。于是乎,每年來桂山孟春賞櫻花、孟夏摘櫻桃的人絡(luò)繹不絕,桂山也逐漸為世人所關(guān)注和熟悉。
文章發(fā)了不久,西蔣村的重明叔與我說:“桂山村的村支書蔣小友文章也寫得很好的?!眲傄宦犝f,我心里掠過一絲“不屑”閃念:“只怕是一般般,既然文筆好,為何不早點把自己村這么好的景觀宣傳推廣出去?”
爾后的一次偶然中,我在新寧二中的公眾號上,看到了《桂山櫻花隨霧來》的文章,署名“蔣小友”,不禁為自己妄下結(jié)論的“小心”而慚愧不已!于是電詢于蔣國志,“責(zé)怪”他為何不介紹我與蔣小友認(rèn)識。蔣國志說:“爛容易的事,你哪次進(jìn)來了,我們一起去他家吃一頓就認(rèn)識了。”
后來又在多個場合我又特意打聽蔣小友其人,其中就有我班主任唐光濤老師的女婿、桂山人蔣玉,言說蔣小友不僅文筆好,而且武藝好、口才好、酒量好,書記也當(dāng)?shù)煤谩?/p>
為了認(rèn)識豐田鄉(xiāng)的詩友陳湘榮,我曾不遠(yuǎn)百里騎著摩托車帶著黃老去拜訪,何況是近在咫尺的桂山呢?于是,電告蔣國志聯(lián)系好蔣小友,電邀黃老和重明叔,一路騎行往桂山而去。
“戶外桃花嶺上煙,綿綿細(xì)雨漫無邊。春風(fēng)獨向壟頭去,竹笠棕蓑好耕田。”(蔣小友《春耕》)正是春耕時節(jié),蔣小友聽說我們來了,放下手上的犁耙,和蔣國志在家門口迎著我們。
重明叔是巡田西蔣村人,與蔣小友自然是熟識的,重明叔簡單介紹了我和黃老后,伸出雙手和我倆緊緊握著:“久仰大名、久仰大名,熱烈歡迎、熱烈歡迎!”熱情絲毫不亞于蔣國志。
蔣小友的門口用瓷磚貼著對聯(lián),蔣小友要我和黃老評一下。說實在話,黃老不說,我于對聯(lián)屬于半拉子,看了之后,在覺得主人的不俗時,更驚詫于在這大山深處的這份不俗。抬頭又看見門楣上的幾個大字“花石草廬”,我就更為奇怪了,詢問這是為何?蔣國志說:“你進(jìn)屋看看就知道了?!?/p>
這是一座在鄉(xiāng)下常見得很普通的小庭院,但因為主人的精致,小庭院就顯得也很精致了,圍墻的墻頭和地腳到處擺滿了各類花草,各種顏色的花開放著,別有一番情趣。進(jìn)屋后,一個四十多歲的精廋漢子連忙給我們遞上煙:“老師快坐,喝喝我們的本地茶?!币苫笾?,蔣小友說:“這個叫蔣重禮,很喜歡你和黃老的詩文,而且能背誦?!秉S老和我大為驚奇:何能何德?我們自己寫的都不一定記得了,他竟然能背?蔣重禮也不客套,在眾人的幾句簡單閑喧之后,他竟然背出了黃老和我?guī)啄昵暗摹巴嵩姟?。蔣小友說:“他還能背誦千來百首唐詩宋詞的?!笔Y重禮說:“背不了那么多了,幾百首還是可以的?!苯又汀熬灰婞S河之水天上來”地背了出來。
我不通茶道,但喝這茶時,只覺得入喉淡香,通體舒透,神清氣爽起來。
小友又帶我們進(jìn)入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臥室,看他收藏的各種奇石,我于玩石更是一竅不通了,只是覺得那石頭奇形怪狀的很好看:靈猴弄棍、銀象吸水、觀音念佛什么的都有。
嘖嘖稱羨之時我們回到堂屋,堂屋的兩邊掛滿了偉人的畫像,按“馬恩列斯毛”的順序,還有孫國父、陳獨秀等人的。還掛著一副他自己創(chuàng)作、本地書法家陳世舟書寫的《沁園春》,還有一把三尺長的劍。
很快桌上擺滿了幾大碗:紅黃相間自熏的臘肉、蠟黃的干牛肉、粘糅黑糊的血醬鴨……都是誘人流口水的農(nóng)家美食。
我正喉結(jié)蠕動的時候,小友問:“老師你喝什么酒?”
凡熟知我的親友,都知道我是天戒。好在有黃老和重明叔在,為我做解釋,但小友不依不饒:“你不喝酒,來桂山吃什么飯?堅決不行!”于是帶我來到他的酒室,什么蛇酒、櫻桃酒、枸杞酒、苞谷酒,都是自家釀造的陳年老酒,看得我眼花繚亂,心底直恨我父母為何不生個海量的兒子?
黃老和重明叔也不善飲,但主人的盛情難卻,最后在我們的堅持下,重禮和國志出來打圓場,我們都倒上一點點,表示一下意思就可。
我喝酒不行,吃肉卻不含糊,特別是對那肥瘦相間的臘肉情有獨鐘。雖然相識才半天,我們互相早已退卻了那份陌生而變得異常隨意起來。在他們豪飲之時,我也放肆起來:“你們喝幾杯酒,我就吃幾塊肥肉!”然而我終究還是量力而行,在吃了兩碗米飯、五六塊小巴掌大手指厚的肥臘肉后,終于偃旗息鼓,當(dāng)然,其他的菜都嘗了個遍:“嘴想吃,但肚子實在裝不下了!”
小友幾個稱呼我們幾個總是“老師、老師”的叫,我心里很是“反感”:“黃老和重明叔都比你大,你稱他們?yōu)槔蠋熯€說得過去,叫我老師,只怕是折煞我呀!”小友說:“這是必須的,因為看了你們幾個的文章,我學(xué)到了很多東西?!?/p>
“我算個屁呀,與你一樣,只是愛好而已,而且你的很多詩文都好過我,我們互相學(xué)習(xí)吧?!?/p>
小友說:“彼與彼年相若也,道相似也。吾師道也?!?/p>
小友只比我小一歲,但他高中是在縣二中讀的,層次上比我高,自慚形穢時,我說:“好,讓我們互相以這句話共勉吧。從今天起,我們算是相識了。”
(未完待續(xù)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