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后的燥熱,在城市的水泥格子房里尤其漫長。輾轉(zhuǎn)難眠的燥熱中,格外懷念故鄉(xiāng)月白風(fēng)清的夜,懷念故鄉(xiāng)清澈、碧綠、恬靜的小河。記憶中的河流在生命里涓涓流淌,柳兒把青翠的枝條柔曼地浸入河水,云彩把蔚藍的天空留在了河水里,我把青春的回憶留在了波動的粼光里。那股淡淡的,清純的香,在天空里肆意溫情彌漫,久久拂之不去……
故鄉(xiāng)依山傍水,門前綠如碧玉的雙江河是老人嘴里的聚寶盆,然而家鄉(xiāng)終究沒出過一個大戶。雙江河彎彎曲曲的流過,總是緩緩的,柔柔的,碧陰陰的河水看起來厚而不膩。河堤很矮很窄,僅容一輛手推車通過。雙江河用她的無私和善良,撫育著我的故鄉(xiāng),也給我的童年帶來了許多歡樂,清澈的河水濯洗著我的淘氣和任性。
清晨,小河像剛剛睡醒似的,眨著水波粼粼的眼睛,整個河面綠得如翠,亮得如玉。淡淡的白霧彌漫在河面上,從古老的石拱橋上俯望,兩岸的青草碧柳在河面上婀娜的搖擺著,倒影在小河里,細(xì)碎在漣漪間。玉帶般的河水在阡陌田壟間靜靜地流淌,田野已呈現(xiàn)一片沉甸甸的金黃。河里鴨鵝成群,白鷺覓食,白鵝偶爾伸頸一鳴,便成了一幅詩意盎然的田園畫面。
雙江河與兩岸百姓生活息息相關(guān),人們在河里淘米洗菜,洗衣刷鞋,捕魚捉蝦,游泳戲水,幾乎沒有一天能離開小河。女人們總會在凌晨把衣服拿到河邊濯洗,那此起彼伏的棒槌聲里,小河也一晃一蕩的伸著懶腰。不一會,遲點起身的男人便會來河邊擔(dān)水。你在河岸旁黝亮的青石板上淘米,當(dāng)白色的淘米漿水漂出筲箕,成群的小魚歡快地圍上來搶食,膽大的沖到筲箕里搶米吃,你只要快速地拎起筲箕,里面一定有幾條蹦噠的白條魚。
河邊長大的孩子,玩得最多的當(dāng)然是打水漂了,在正午的陽光中或西下的夕陽里,挑一段平滑寬闊的水面,在河岸拾一些扁平稍圓的鵝卵石,甩開手臂,對著水面用力平平的甩出去,石塊像蜻蜓點水般的在水面上跳躍疾行,伴隨著“噗噗噗”的聲音,石塊掠起一道道漂亮的水痕,并且傳出很遠很遠。
夕陽西下,晚霞如胭,涂抹著岸邊的青草地和青石板。我們把薄薄的衫褂隨意的丟在岸上。夏秋之交,河魚一般都在太陽落嶺后加速回游,寬闊的淺灘上,它們?nèi)宄扇?,嬉戲著,逆流而上。其中以一種背鰭稍帶粉紅,身體有條狀紅色亮紋的桃花魚回游速度最快,它們能在急流中溯水而上,偶爾被我們一追就會四散而逃,不見蹤影。但不多時,照樣又會結(jié)伴而行。此時約上幾個伙伴,在河面丟上一通碎石,便各自尋找靠岸熟悉的石縫罅隙。運氣好時,有時會摸到大個頭的河鯉或鯰魚,有時也免不了被螃蟹夾住手指,驚喜和驚叫便同時在小河上映。
水邊長大的孩子,游泳跟吃飯一樣平常。夏秋季節(jié),雙江河便成了家鄉(xiāng)人免費的游泳場,河邊成了孩子們的樂園。一到晚上,河邊便熱鬧了起來。勞累了一天的人們都聚到河邊乘涼,男人、女人、老人、小孩,把原本空曠的小河聚得滿滿的。大人們聊天,小孩子在小河里追逐打鬧。尤其在這種燥熱的夜晚,而河水是溫潤的,浮躺在緩慢流動的河水里,岸邊的村落靜謐無聲,周圍是蟲鳴蛙鼓,夜空的顏色是一種神奇的湛藍,星光靜靜地傾瀉在水面上。從某一個瞬間開始,我的毛孔仿佛被無聲地打開,仿佛自己是一棵水面上的浮萍,或一條在水中任意游蕩的火片子魚。
除了晚飯后睡覺前那個澡,平時大人都不讓我們下河。但是游泳是很上癮的,只要背著大人不在,我們都會偷偷地去小河里玩。有時玩水玩得忘記吃飯,大人就會拿著杉木刺或牛刷棘趕來。有時候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,抱著衣服,光著屁股就跑。雖然每次都免不了挨打,只要第二天出太陽,照舊偷偷下河。
雨水季節(jié)很快過去,雙江河很快清瘦下來。河面寬闊的淺灘上,一排排跳墩開始露出水面,早有頑皮的小孩在上面追逐奔跑,有時失足掉進水里,或被路過的大狗擠進水里,一聲驚叫,也不過博來旁人一笑。
氣溫日趨下降,小河變得越發(fā)的安靜,自然也少了人的光顧。河面變得更窄,像一根細(xì)長的絲線,一頭連著上游,一頭系著遙遠的下游,一頭連著肥沃的田野,一頭系著稠密的村莊,一頭連著我的思念,一頭系著生我養(yǎng)我的故鄉(xiāng)。
來源:紅網(wǎng)新寧站
作者:新寧公路局 李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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